宝峰明瑄禅师,在俗时曾为木匠,一日,为海舟普慈建造塔院,因斧伤足,甚痛,遂索酒吃,海舟闻此事而前往探视,谓汝伤足犹可,若斫去头部,纵有千石酒与之,能吃否?师闻后若有所悟,遂求为僧。
出『五灯会元·续略』

评唱(溯元老人):

溯元老人:

人每患大段重疾之时,大都是要采取麻醉治疗的。目的是为了缓解患者的病痛,方便手术。虽然说麻醉大多时候只是作为配角登场,用以麻痹躯体来达到治愈疾病的目的。默默耕耘,无私付出。但特殊情况下,麻醉也将从背后站出来,走到聚光灯下,肩负起一种主角的使命去完成某些独属于它的任务。譬如,安乐死。

面对这种情况下,一些平常被掩埋于水下,人所避讳不愿提及的事实便也随之浮上水面了——生命终究是要给安乐让步的。

凡伤痛疾病,能治得好的,麻醉剂可以适当少上,活下去算是安乐的。凡是治不好的,因而死去活来,痛不欲生的,就得超剂量用药,保证一剂下去再醒不过来,死透算是安乐的。

在这里,拙者自然可以把问题继续追下去,进行更严酷的拷问。人生在世,论谁来说都必有一死。活下去虽也能时有一乐,却毕竟不能长久。若生命终究要给安乐让步,何不来一出“人类清楚计划”,批量麻醉,批量清除,则柏拉图之理想国,陶渊明之桃花源,吾辈有生之年指日可待矣!此语一出,天下的瘾君子们非要为拙者击鼓呐喊,欢呼雀跃不可,吗啡、K粉、杜冷丁、芬太尼…这批人的人生轨迹真是才配得上“殊途同归”四字了。

然而,说一千,道一万,似乎总有一痛在人心头挥之不去。即,倘使生命必须以让步于安乐的方式完成它的使命,难道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以“无痛死亡”的方式走向这一步吗?难道就意味着只有通过死亡,我们才能触碰到那个遥不可及的永恒之乐吗?难道凭借这样的方式,我们就能真正达成使命吗?

似乎人总是可以无痛的死,却终究是不可以无痛的活的。而假若一个人斗胆想要无痛的活的话,那摆在此人面前只剩下一条不归之路——他只能敞开他的身体,接受世间一切的痛。

在这个意义上,我们可以说,人一旦失去了感受痛苦的能力,也就不能再称之为活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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